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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古醇厚 洁静超尘——张耀山章草书法艺术浅述 -k8凯发版官网

2020-07-15 12:44来源:江苏之声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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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耀山,1955年生于江苏连云港市,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,江苏省书法家协会常务理事,连云港市书法家协会名誉主席,安东书院院长,连云港市简帛书法艺术研究会会长。书法作品多次在全国重大书法比赛中获奖。

高古醇厚   洁静超尘——张耀山章草书法艺术浅述

阿 迪

张耀山的书法创作基于化古开新,前提是深入、真切地把握经典书法的形质及美学内核,重点是秦汉的厚重气息与魏晋的风流蕴藉,再根据个人的性格、气质、审美追求从而选择了“代不数人”的章草书法艺术。在具体的创作中,兼收并蓄,博采众长,但绝不迎合什么,只管强调苍茫而磅礴的生命力,用诗意生命投入创作的进程中。

高古是张耀山章草艺术的书法品格。

也可以说高古是其章草书法艺术的灵魂。章草作为一种经典书体,去今已远。章草早于正书、今草,几乎与隶书同时。可以上越魏晋,远溯秦汉。章草本来就是隶书的草化,即“隶草”。然章草仅兴盛六百年即开始式微,至唐宋庶几罕见,盖因正书代替了隶书,行书、今草取代了章草。虽元赵孟頫、明宋克、祝允明等偶作章草,然赵孟頫全唐宋架子,宋克稍具骨力,亦胚胎唐宋,古趣尽失。直至民国初年沈曾植复振章草,影响深远。上世纪王世镗、郑诵先、王遽常等大家以复兴为己任,让章草艺术重放光彩。上世纪八十年代以来,能延续章草文脉,且成绩显著者却凤毛麟角,张耀山堪称其中的佼佼者。此非虚誉,四十年也,细细数来,以纯正之章草名世,且不与人同,又频获全国大奖,只是张耀山先生偏隅小城,又无“显赫”身份,以致声不远播,奈何?加之其章草书法之高古,受众范围极度狭小,连业界能欣赏者也是小众,可想而知,写了一辈子章草的人需要怎样的孤独与寂寞!“早知不入时人眼,多买胭脂画牡丹。”虽是调侃,但也流露出了类似黄宾虹晚年的感叹与执著,他们对自己的艺术价值是寄予未来的,绝不苟且当下的。这是一个艺术家最可贵的艺术品质。

法古而知新,这是一切传统艺术继承与创新的必由之路。不知古,不师古,则所学无源,所承无法;不扬弃,无新意,则所行不远,所传不久。张耀山先生恪守遵从“章从隶出”之古训,孜孜矻矻,临池不辍。他选择与自己气质相趋的豪放类汉碑临写,如《张迁》《石门》《西峡》等。同时,他对汉简也发生了浓厚的兴趣,被汉简的质朴、率真所吸引。他对流沙坠简、武威汉简、楼兰残纸等进行了深入透彻的研习,目的是在汉简与章草之间找一个突破口,就像沈曾植以汉碑入章草、王遽常以篆隶入章草一样,他尝试以汉简入章草,而这无疑是独创一格。“是故学必有法,成则无体,欲探其奥,先识其门。有知门不知奥,未有不得其法而得其能者。”(唐·张怀瓘《六体书论》)张耀山认为书法讲“法”,法是书法基石。“法”的训练是一个异常艰苦又反复重复的过程。他遍临二玄书社出版的两汉以后所有的法帖,法立则书正,书正则格雅。

取法乎上。在章草书法经典里,他选择了以古朴厚重型为代表的《平复帖》《出师颂》等,只《平复》一帖,一天要写几十遍,总临写多达万遍以上,只为寻得古法,寻得古人性情,穿越至古人书写之情境,非我非古,亦我亦古。不得古法,高古何来?旧瓶新酒,何古之有?“学书未有不从规矩而入,亦未有不从规矩而出,及乎书道成,则画沙、印泥,从心所欲,无往不通。所谓因筌得鱼,得鱼忘筌。”(清·朱履贞《书学捷要》)张耀山章草艺术便是水到渠成的结果。

醇厚是张耀山章草艺术的书法风致。

审视张耀山章草作品,一股醇厚的气息、高古的格调扑面而来,那些老辣凝练的线条在起承转合上都交代的十分清晰,浑厚沉实,笔笔到位而韵致悠长。张耀山章草书法用笔,虽说是隶笔草意,但其书以筋骨为先,力在字中。“字有果敢之力,骨也;有忍含之力,筋也。”(清·刘熙载《艺概》)张耀山对于“骨气”二字悟得个中三昧。骨气而洞达,洞达则字之疏密肥瘦皆善也。张耀山章草书法大小长短、高下欹正,随笔所注,自然贯通,洋洋洒洒,却不著丝毫摆布,是为写字有气,气从熟来,风神老劲,骨中带润,又绵里藏针。其用骨为体,,取法乎上;用墨为用,以彰其彩,筋骨立,形质健,神采自来。

张耀山章草美学意蕴深受老庄思想的影响。所谓“大巧若拙”“大音希声”、“既雕既琢,复归于朴。”在其章草作品里得以践行与诠释,作品生动地阐释了他崇尚自然、朴素、率真之美和反对雕饰、造作之风的审美观。张耀山精诣八法,熟后求生,规矩闇于胸襟,目无全牛。有意成风,无意取态,天真烂漫而结体森然,是为书不尽笔,笔不尽意,意兴难以阑珊。

张耀山章草之章,密密麻麻,饱满构成,行距密,字距密,密密实实,迎面而来,使欣赏者的审美感受在瞬间达到饱和,具有极强的视觉冲击力。亦或是尺寸小品,也是咄咄逼人。他营造了一个气场强大属于自己的艺术氛围。初视“山重水复疑无路”,细观则“柳暗花明又一村”。他把章草与“二王”草书无缝对接,使作品有了灵动;与简牍结合,特别是圆转与长笔的应用,使作品局部变得空灵;与颜真卿行书关照,轻重、刚柔、粗细、奇正、荣枯的运用,使观者在视觉上产生了停留,留给了读者更多的想象的空间;与摩崖书法相宾,利用搭笔,产生顿挫之美;与祝枝山相友,利用其“点画狼藉”,达到计白当黑。此外,他还充分发挥墨色五彩的变化,既有“初日照高林”之“丛林”,又有“禅房花木深”的“幽处”。其造境与化境之手法,不可端倪。

洁静是张耀山章草艺术的美学特征。

洁,洁净,高洁也;静,静谧,冲和也。张耀山章草书法作品画面洁净,用笔干净。气息宁静,淡泊平和。

“书,如也。如其学,如其才,如其志,总之曰如其人而已。”(清·刘熙载《艺概》)张耀山把“洁静”作为艺术上的第一审美要求,清爽而不浑浊,意在和谐,气贵中和。他将“字”喻为“人”,高级的书法如高明的剑客,虽剑不出鞘,已不战而屈人之兵也。他说真正的书法家不是装出来的,作品才是他的身份证明者也。

书法是一种高度抽象的艺术,只有用心灵才能去领略书法艺术的内涵。“草以点画为性情,使转为形质。”(唐·孙过庭《书谱》)张耀山章草将点画形态人格化,使纸、简上的笔墨充满了生命的张力。“点者,字之眉目,全藉顾盼精神,有向有背,随字异形。横直画者,字之体骨,欲其坚正匀静,有起有止,所贵长短合宜,结束坚定。撇捺者,字之手足,伸缩异度,变化多端,要如鱼翼鸟翅,有翩翩自得之状。(竖弯钩)挑剔者,字之步履,欲其沉实。”(宋·姜夔《续书谱》)以此作为张耀山草书之注脚,允为恰当。书法有法,法乃书基。但对于创造性书家则不拘于法,“寓有法于无法”甚而作为“法”之“至境”,将点画人格化把书法的技法引向了一个“活”的境界,这恰是张耀山章草艺术的高深内涵所在。所谓钟繇书“如盛德君子”,颜真卿书“似司马迁”,六朝人书有“人道之文也”,那么,张耀山之书则有一种天趣烂漫的豪士之气也。“书之相”“形之心也”,“君子小人之态不可掩也。”自然、情趣、意味深沉,把点画形态和技法赋予了人格精神趋向,因此,他的章草书法作品便有了艺术哲学的品性。

超尘是张耀山章草艺术的书法品位。

超尘,迥异时俗。张耀山章草书法弘道养正,风流独步。不仅与流行书风拉开距离,且与展厅书体亦保持距离,以弘扬纯正、地道的章草为大任,尽管拓展的空间相对狭窄,但他将简帛甚至魏晋残纸、唐人写经融入章草,独辟蹊径,别开生面。由于章草识读不易,以至其受众很小,这也是被行书、今草取而代之的原因之一。但章草为草书之祖,譬如昆曲为戏曲之祖一样,曲高和寡,乃阳春白雪品类,属于保护国粹之列也。故,潜心章草只为传承正脉和发扬光大,张耀山先生善莫大焉!

张耀山章草之所以自有一番深厚而耐人咀嚼的情趣和意境,得益于他有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,而气质的养成则来自他丰富的学养。“读万卷书,行万里路。”(明·董其昌)读书万卷,厚积薄发。张耀山先生有着深厚的国学底蕴,追求更高的精神层次上的书法品格。他在诗文、绘画、摄影、音乐等方面都有良好的艺术性修养,使章草艺术多了几分诗情画意,平添了几多节奏律动。行万里路,从大自然中陶冶性情,净化心灵。“惟与造物者游,而又加之学力,然后能生动;能生动,然后入规矩;入规矩,然后曲亦中乎绳,而直中乎钩。”(清·张照《天瓶斋书画题跋》)张耀山先生的旅游仅次于书法,他几乎走遍祖国的名山大川,三山五岳,五湖四海。茫茫戈壁,辽阔的草原;绵延雪山,无垠的大漠。令他触动最大的还是青藏高原,美丽的西藏,让你洗心革面,立即纯净起来,而且经久难以忘怀。“积虑于中,触物以感之。”应用于书法,自然纯净,所谓“善学者乃学之于造化,异类而求之,因不取乎原本,而各逞自然。”(唐·张怀瓘《书断》)

优秀的书法作品,总是既有丰厚的传统内涵,又有强烈的个性图式,而且一旦为世所认可与理解,其书法也就转化为集体的精神财富,成为群体精神的一部分。张耀山六十甲子回眸,书法简章,通变之功,自立书体。董其昌说:“书家妙在能合,神在能离。”以之评张书,实不为过。张耀山先生说:“在临帖时不可有我,创作时不可无我。”故能“人不厌其新”,亦“不厌其旧”,新旧交合而生成新的一代书法,此即为“入古出新”,且“精能之极反造平淡”(苏轼),此平淡非平淡,绚烂之极也。

读张耀山之章草,如读陶渊明诗文,反复不已,方识其奇趣。张耀山先生借用陶渊明《桃花源记》将书法家划为三重境界:

第一境界,忽逢桃花林,夹岸数百步,中无杂树,芳草鲜美,落英缤纷,渔人甚异之。复前行,欲穷其林。

第二境界,林尽水源,便得一山,山有小口,仿佛若有光。

第三境界,便舍船,从口入。初极狭,才通人。复行数十步,豁然开朗。

对此,我曾嬉问之,贵书何置?他笑而应之,——仿佛若有光吧,也只发现一束光而已。我知其自谦,正如他说自己的书法至今还没有一张自己最满意的一样,他所追求的是“无尽意”(赵朴初),他把功过是非留给了后来者评说,是真智者也!

张耀山的章草书法和所有的书法家作品一样,都是中国书法史的一部分。他的书法艺术是他六十年来人生历程的心路坦陈,两千年来书史变迁的冷峻思考。他是那样的新,又是那样的旧,如花美眷,似水流年。他的书法写的是思想。

(阿迪,连云港市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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